Parallels-T295

Chapter.15

生命中总是有许多身不由己。

十几年来，德拉科第一次对「身不由己」产生了浓重的厌恨。

一是厌从前不能选择的孱弱病痛的身体，二是恨现在无法回头无法止步更无法控制事情的发展。

血液里有了黑魔王的印记，一呼一吸都能感知到他的存在。若在此时放弃或者折返，他一定会死在返途的路上。

他又想起了与邓布利多的谈话，从未料到他当时轻松应允的事竟然是如此，前所未有的悔意哽住了他的喉咙，将他淹没。

「怎么样？找到了吗？」

沙哑粘滑的声音流窜在他的脑海里，他缓了缓神，低头看去。

哈利——哈利——看到了，在那里。

人烟稀少、关门闭户的小汉格顿村格外冷清萧条，仅有一个黑发少年与家养精灵缩在角落里交谈。少年握紧了那把银色的宝剑，神情忿忿，许下诺言。

你来了吗——你来了啊……

巨龙在空中咆哮一声，盘旋一圈后便往回飞去了。

勇者哈利……对不起……

哈利听到了鸣叫，仰头看到空中的正是德拉科，惊喜地唤着他的名字，一声一声，对方都没停下来有回头看他的意思。他跟着他，穿过村庄，穿过丛林，最终来到了一个石洞前——那石洞里面黑黢黢一片，阴风阵阵，洞口也狰狞得很——并非善地。

德拉科在石洞前停了下来，另一条龙从里面钻了出来——更老、更壮，有点眼熟，他不敢确定，只觉得很像是他们去霍格莫德前遇到的那只。

只见恶龙对身边的德拉科轻声说说，「干得好，儿子。」

什么？！

哈利睁大了眼睛，心脏震颤，思绪紊乱，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令他再一次站不住脚跟。

「儿子！？」

「没错，我是。」

山洞里的龙群开始了哄笑，德拉科化成了人型——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金发少年。他低着头，干净的脸上布满阴云，很难说清到底混合了多少种情绪，声音听起来低沉沮丧。

将勇者哈利引入了黑魔王山谷——现在，他成功了，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

现在……

哈利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了，他倒吸着气，摇摇头，定睛，再摇摇头。

不是这样的，对不对？你不是为了骗我过来才接近我的，对不对？德拉科，你是喜欢我的，对不对？

心像是生生被斧子劈开，他捂着头，拼命的将过往的温柔，一桩桩，一件件的否决推翻。德拉科就站在他的对面，没有解释，也没有任何反驳。现在，他是他的对立面，是一个全新的角色，全新的人。

这让他怎么接受？！

他们还曾在月色下拥吻——

一串响亮的尖笑声从石洞深处传出，龙群停止了动静，黑袍男人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走了出来，见到哈利时不可抑制地嘴角上扬了——这次，是他得到胜利了。

「勇者哈利，我们终于见面了。」男人说，狭长的眼睛眯着，打量着勇者年轻瘦削的身形，脆弱的表情，不免轻蔑地瞟了瞟他手里的武器以及额头的闪电疤痕。

弱，太弱了。给他的爪牙们还不够当开胃菜的呢。

哈利却反应地很快，停下抹眼睛的动作抽出魔杖大喊，「少废话！呼神护卫！」

白光从杖尖呼出，一只比上次更大的牡鹿飞奔而出。德拉科身边的恶龙躲闪不及被撞飞了，但黑魔王的身体却毫发无损，银色的守护神咆哮着穿过他的时候，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
他当然没有反应，他并不是黑魔法生物。

白色的牡鹿低头冲进了肮脏的山洞，几声撞击的轰鸣后，里面的乌合之众哀叫着四散逃亡了，石洞里的气场瞬间由威严变得萎靡变得惶惶，最后它们便逃尽了——没来得及逃亡的已经躺得满地都是，爬不起来了。

不愧是勇者，果然有点意思，不能小瞧他了。

「你打败了那堆没用的爪牙，可你还没打败我。」他不慌不忙，笑着说，「你是无法杀死我的，勇者。我的肉体也许会受伤，但灵魂却不会熄灭。放下你的剑吧。」

「是不是这样还不一定呢！」

哈利全速冲向黑袍男人，而那个男人就站定自若，像是看戏一样看哈利冲过来，再看到剑峰没入自己的身体。

咔嚓——他被刺穿了。

「噢……」黑魔王脸色苍白，大叫了一声。

成功了吗……或是，有点作用了吗？

都不是，黑袍男人的表情扭曲，扭曲，扭曲，变得狰狞无比。轻轻一推，哈利便轰隆一声撞在了不远的老树上，树干猛摇，树叶哗啦啦洒了哈利一身。

他试图活动，钝痛却以他无法想象的速度凝聚，冲出了天灵盖。

「啊——」

勇者发出了痛苦的呻吟，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散了。

沙，沙，沙。

是脚步声，哈利勉强抬头，看到那个黑袍男子正在靠近自己，周身黑色的气压低得可怕，银色的宝剑已经被抽出来了，男人正在往上面涂黑色的东西——还在冒着气泡，像是毒液和不干净的东西混在一起。

完了，完了，完了——哈利绝望地想，他只要走近了，拿银剑轻轻碰他一下，他的一生便这样结束了。

真是太荒唐了。

哈利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忍着疼痛，倚在身后的老树上。看着敌人向他走来，看着他们的距离缩短，一步，又一步。

唰啦——谁的脚步挡住了男人的去路。

「我来吧，主人。」金发少年在他面前单膝下跪，低眉颔首，双手举过头顶，做了一个接剑的动作。

这瞬间，望着对方的陌生背影，哈利觉得自己的心被小刀一刀一刀地剐空了，身上的痛觉也感觉不到了，整个人变成了冰冷的空壳。

德拉科…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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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.